您还喜欢逛菜销售市场吗

菜销售市场的烟火气是当地民众自发生成，难以被设计。

前几天我去了一趟云南，在这个素以蔬菜水果种类多样性著称的地方，于仓促行程间硬挤出小半天，专程逛了逛昆明一处人气旺盛的菜销售市场。从水果档开端，一路被亲热的摊主们塞过来各式水果，免费品尝。红的黄的，青的紫的，直接撕开外皮递到手上，我不禁坏坏地想到“多逛几家，我是非试吃都能混个饱”。果真，没走完一半，已经腾不出手，此时恰走到熟食档，摊主们一边忙于称重切配，一边招呼我这个“过路”看客，变戏法一般把各种试吃品递给我……路过的摊子，无论是水果、蔬菜、熟食、小吃，没人因为我尝而未买冲我摆脸色说难听话，这让我在欣喜之余有了几分庆幸乃至添了几分歉意。那天我超载而归，离开菜销售市场时，直恨自己没带拖车去。

与我有同好的游客想必不少，因为那天我分明见到不少操着平凡话的外来客，在惊喜惊奇惊叹蔬果饮食丰富之余，拿着手机相机对它们专心猛拍。这菜销售市场魅力何在，直教人执迷如斯？是蔬果肉食种类丰富，品质新奇且价格实惠？是环境洁净整洁，宽广光亮，全无污水异味？悠然走着逛着，自有一回生二回熟的摊主贴心推选合意的菜品。再奢侈点，配套上便利宽广的停车场，让人不用害怕采购超量。以上，无法尽数一个合格菜场所必备之品质，总结为一句话：让消费者能够静心、镇静、满足、快乐的购物。在看不见的背后，是以智慧治理、设施完备、诚信经营、质量安全、来源可溯、计量精确、价格晶莹、智能科技等细腻化底层治理逻辑作为架构支撑。

不得不承认，城市地价飙升，又有生鲜超市电商平台联合夹击，传统农贸销售市场生活空间日益逼仄。一部分本来就没有跟上时代的菜销售市场，卫生安全状况堪忧，经营户以次充好短斤少两耍小伎俩，治理者不思进取混淆是非，与民众舒心方便的消费诉求日渐背离。一些地方频频对菜销售市场进行整容式改造，某些案例却让人大呼伤不起。什么日式简约风、ins风、赛博朋克风等网红菜销售市场风格，丢弃了菜销售市场最为根本的价值所在，彻底颠覆了消费者的三观。新奇出炉的网红菜销售市场实在很吸引人，90后和00后或许因为好奇前去打卡，而并非为了购物。很多菜销售市场被改得像超市，设计师堆砌了各种各样所谓美化的点缀性元素，什么竹子野草塑料花手绘图案让人眼花缭乱，满墙马赛克让人进去直犯晕……柜台被搞得大而无当，见不到人，环境被放大而货品沦为点缀。这样的环境，作为菜销售市场消费的主力军，中老年人不敢去，年轻人新奇劲一过，发完好友圈，下次买菜照旧打开手机APP……少了讨价还价，少了货比三家，少了闲聊寒暄，人情味烟火气丢掉了，关切的市井味儿消逝殆尽，与超市的程序性销售流程无限趋同，菜销售市场的个性与魅力也不复存有。某些自带网红气味的爆改引发的舆论给了决策者以错觉，以为这就是好的，却忽略了菜销售市场的烟火气是当地民众自发生成，难以被设计。更何况设计者平常自己都不逛菜销售市场，不熟悉设计所应准确表达的诉求。

把目光拉回深圳。年初公布的《深圳市农贸销售市场升级改造建设与治理规范》，对农贸销售市场的建设治理做了细腻的指标设定，硬件上分为ABC三档、64个具体项目，软件治理上分为一到五星标准，共有51项具体项目。一批经过改造的菜销售市场，植根社区、传承风土、反哺乡邻，让消费者得实惠，经营者增效益，使农贸销售市场这一传统产业符合时代进展的需求。

汪曾祺先生曾写过：“到了一个新地方，有人爱逛百货公司，有人爱逛书店，我宁可去逛逛菜市。看看生鸡活鸭，新奇水灵的瓜菜，彤红的辣椒，热喧闹闹，挨挨挤挤，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。”

厌倦了网络生鲜平台固定搭配的那几类菜式，逛逛菜销售市场，能马上启示一些烹饪的灵感。讨价还价，试吃品尝，货比三家，菜销售市场作为微观视角，展露着一座城市的生机和烟火味儿人情味儿。在采买之余，它让人们一窥当地风物，汲取食物之外的声色情味。

（作者系深圳作家）